【傅宣】避免
时间线：火箭少女解散倒计时
预警：无
篇幅：一发完结
BGM：《Secret Love Song, Pt. II》——Little Mix
一
人愤怒到了极致，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傅菁坐在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里，冷冷地注视着眼前手舞足蹈的经纪人。
“你到底怎么想的？”
“是觉得这个团要解散了，你肆无忌惮是不是？”
“不可能同意。”
“你给我重新选。”
“你不选我替你选。”
“你再不好好选，我宁可你这个Solo节目被砍掉。”
“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我说到做到。”
经纪人的连珠炮不带停歇，像高压水枪一样，迫不及待从消防笼头里喷涌而出。
你看，愤怒到了极点的人，是说不出话的。
经纪人还在咆哮，而傅菁一言不发。
谁比较愤怒，一目了然吧？
“为什么不可以？”
傅菁只淡淡地说了这几个字，然后又把这几个字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不可以？”
她重复的时候，抬起了双眼。
眼波，冷峻又锋利。
经纪人一时之间晃了神。
2年了，她在这个团队里带傅菁整整2年了，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眼神。甚至连来自傅菁的诘问，她都很少能听到。
“你还问为什么不可以？你是想让粉丝发疯吗？在谢幕演唱会上唱这歌！”
“这首歌怎么了？”
傅菁突然之间站起身，劣质的不锈钢椅和地板之间产生了奇异的摩擦，难听的金属噪音顿时响彻整个会议室。
“这首歌，英国女团唱的，有高音，适合我的音区。它，到，底，怎，么，了！就不能出现在火箭少女101的谢幕演唱会上！”
傅菁把重音落在了“火箭少女101”这几个字上，生怕经纪人再三错过她的重点。
“你是觉得英文歌大家听不懂是吗？《Secret Love Song》，你这是要给哪个队友表白啊？要我给你念两句歌词听听吗？随便哪个音乐软件的评论区，我给你挑两句中文念一下，要不要？”
“这才哪儿到哪儿。我们的演唱会上又不是没有过这种尺度的表演。”傅菁显然对经纪人的说辞早有准备。
“……”经纪人楞了楞，随即火冒三丈了起来，声音不由再提高一个八度，“这能一样吗？”
傅菁腹诽，这要是再刺激刺激，说不定经纪人当场就能飙个E5的海豚音，直接C位出道进军歌手界。
“有什么不一样？她们俩就行，我和她就不行，对吗？”
“对，我现在就和你明说了，不行！我劝你少打这主意，我这里通不过！”
经纪人转身摔门就走，会议室里空留傅菁一个人。
陪她的，还有经纪人留在桌上的两份文件。
第一份，《火箭少女101谢幕演唱会歌单》。
第二份，《Secret Love Song, Pt. II》中英文对应歌词。
两张A4纸，薄如蝉翼。
“《撞》《生而为赢》……第17首，《Secret Love Song, Pt. II》。”
傅菁的手指划过歌单上的每一个字母，最终停在了《Secret Love Song》上。
还是不行么？傅菁怒极反笑。
原以为能通过歌单初审，就能真的在三个月后的谢幕演唱会上，当众演唱这首已经练了不知多久的歌曲。
何秉舜，香港知名的音乐制作人，谢幕演唱会的音乐总监，果然不是吃素的呀。
经纪人团队，那就更不是吃素的了。
她和她可以。
我和她就不行。
她和她双人舞也可以。
我单人自己Solo一曲都不行。
是了，再过3个月，“火箭”升了空以后，大家同属于不同的公司，你我分道扬镳，再遇见说不定已成对手。
怎么能一样呢？注定不一样！
道理，傅菁都明白。
可越明白就越窝火。
凭什么？
说真的，凭什么？
凭什么就连这一首歌的念想都不能给我留呢？
《Secret Love Song》，歌名都这么直白了，难道还看不明白吗？就算有千般宠，万般爱，全是秘密啊！
秘密，懂不懂？永远不会被摆上台面，永远不会被人承认的，秘密！
一别两宽之前，就不能让我在舞台上表达一次，哪怕是一次呢？
傅菁把歌词拍在桌上，单单提着歌单，双手一错，整整齐齐把这份已经作了古的歌单撕成了两半。
二
第一个看出端倪的，实际上是孟美岐。
火箭少女101谢幕演唱会的歌单，通过初审以后，以传真的方式发给了每一个选手。跟在后面的，还有好几首团队歌曲的乐谱和分词说明。
孟美岐手里有一份，吴宣仪手里也有。
收到的当天，孟美岐和吴宣仪要出席同一场品牌商业活动。
“歌单来了。”孟美岐嘀咕了一声，算是招呼坐在她隔壁化妆的吴宣仪。
吴宣仪眼睛都没抬，继续玩她的手机。
“有什么特别的吗？”吴宣仪问。
“火箭少女101”的演唱会，别的不知道，幺蛾子特别多。演唱会上出点什么奇奇怪怪的歌，几乎已经成了标配。
孟美岐没有回答，她正一目十行扫描着歌单上的每一个字母。
“……”她微微皱了皱眉，放下了手里的歌单，拿起自己的手机，快速在某个音乐软件里搜索着某支歌曲。
吴宣仪听到动静，头一撇，“怎么了？果然又有什么奇怪的操作了对吧！”
“没有，没有。”孟美岐指着第十七首歌的歌名，“只是看到了熟悉的歌，看看是不是我知道的那一首罢了。”
“哦。”吴宣仪还是没管，头发正在定型，她没办法甩出什么大动作来，依旧是坐在椅子上，稳如泰山。
孟美岐看了两眼手机上的歌词，心中了然。
她侧过脸，把视线锁定在了吴宣仪正前方的镜子上。
镜子里的吴宣仪，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漂移着，显然是在和什么人聊天，而且还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模样。
孟美岐正过脸，重新把视线转向了歌单。
“《Secret Love Song》么……”孟美岐腹诽，“如果真的是想唱给吴宣仪听的，那恐怕要失望了吧。”
毕竟，吴宣仪英文水平够呛，平时也很少看到她听英文歌。
孟美岐摇摇头，傅菁这回恐怕只是落花有意了。
不过这种略带点怜悯的情绪只维持了短短几秒，孟美岐很快抬了抬眉毛，把歌单顺手一放。
吴宣仪到底能不能GET，傅菁能不能如愿，这事她孟美岐说了不算，所以她也没有什么好挂心的吧。
她随即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低下头认真研究起几首团歌的分词来。虽然保留曲目就那么几首，但每次总有几首不一样的串烧，分词还是得仔细看看。
等孟美岐再抬眼的时候，吴宣仪正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喂喂喂，想什么呢？”
“啊？”吴宣仪被吓了一跳。
“这么一本正经看镜子干嘛？”
“美，不行啊！”吴宣仪拿起手机，伸手将孟美岐一把拖过来，“来，一起自拍。”
“别别别，你的自拍太可怕了，还是我来吧……”
后来这张孟美岐拿吴宣仪手机完成的双人自拍照，自然是出现在了吴宣仪的个人微博里。
照例还有令人目眩神迷的滤镜，图边上配着普普通通的文案：“马上就要开工咯，一会现场见！”
三
“Why can't you hold me in the street？”
“Why can't I kiss you on the dancefloor？”
“I wish that it could be like that.”
“Why can't we be like that.”
“Cause I'm yours.”
傅菁的耳机里还在循环播放《Secret Love Song》。
就这几天，傅菁已经不知道把这首歌翻来覆去听了多少遍。
她甚至已经可以想到，2020年自己的网易云音乐年度报告里，《Secret Love Song》一定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啊哈，你在3月20日那天听了68遍《Secret Love Song》，那天的你……”傅菁自顾自模仿起报告的口吻，和着音律来了一段不成调的RAP。
这首歌已经不可能出现在6月20日的谢幕演唱会上，但傅菁还是一遍一遍循环播放着。
很多事情不需要原因。
这一件也不需要。
后来，傅菁当然是换歌了。
经纪人的脸，僵直的程度堪比《盗墓笔记》里的那些千年粽子。
反复又再三和音乐总监确认过这首新换的歌曲“人畜无害”以后，才勉强扯出了一个不算是笑容的笑容。
当着经纪人的面，傅菁很想再怼上两句，但是让经纪人憋出F5级别的海豚音，对傅菁的耳朵毫无益处。
对她的前途更是无益。
所以，不仅不能怼，还得“认错”。
“认错”不可以是虚情假意的敷衍，还得“发自肺腑”。
好在，新世纪以来最伟大的发明之一——手机，让傅菁和经纪人幸免于难，避免了这种当面“认错”的尴尬。
你不用假模假样地低头，我也不用假装宽宏大量。
傅菁和经纪人“和好如初”，wjjw把更新版的歌单再次传到了每位成员的手里，小小的歌单风波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了。
说咸，两版歌单早就发到了各人手里，一比对便知换了什么曲目。
起码在孟美岐眼里，傅菁的这点小心思是藏不住了。而且其余几位对英文歌熟悉的vocal说不定也洞悉了这个小秘密。
说淡，另一位“疑似”被牵扯其中的主人公吴宣仪，倒是和没事人一样。
来上课的时候，跟着老师的“567走”，一遍一遍过着自己的Solo舞曲。
下了课，该说就说，该笑就笑。从没有刻意避着谁，也没有与谁“不正常”的疏离。
吴宣仪是装的太好，还是根本没细看前一份歌单以至于这么明显的换歌都没看出来？
几个队友一度还怀疑，是不是猜错了傅菁的“表白对象”。也许人家，压根不是唱给吴宣仪听的呢。
傅菁自己觉得吴宣仪可能是真的没看出来吧。
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这样的吴宣仪。
是庆幸吗？是难过吗？还是应该感谢吴宣仪的英文不行？
她不知道。
四
演唱会集体排练日期，被安排得十分琐碎。
这也是wjjw一贯的作风。
不过这个锅，不能全甩给经纪公司，毕竟要凑齐11个人并没有想象中这么简单。
最后协调的结果就是大家都先各自排练，再抽出空来集体训练。毕竟大家各自练好了，整体一起进行走位训练就容易多了。
这导致集体排练的日期，东一天西一天。
上次一起进舞蹈室的时候，还穿着棉衣，下一次则是卫衣夹克，再下一次可能就是短袖打底了。
没有个人行程的时候，傅菁会去舞蹈房练练舞。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一周不练内行知道，一个月不练……瞎子都该知道了。
去练舞的时候，也会偶遇队友。
嘻嘻哈哈笑一笑，各自排练的间隙，停下来欣赏和打趣一下对方的舞姿，算是调剂品了。
4月的某个晚上，傅菁一个人在studio里练舞蹈。
镜子里的傅菁有些披头散发，橙黄色的灯光撇过她的头顶，给她的身影裹上了一层滤镜。
一次一次重复的动作，一次一次重复的音乐。
从《撞》开始，到《生而为赢》结束。
傅菁知道自己的问题，站上高台的时候，她的确很容易紧张。
克服紧张的唯一办法，除了心里层面的疏导，就只剩下了千锤百炼。
锻炼到每一片肌肉，都拥有正确的记忆，锻炼到每一个舞步闭着眼都能到位。
这样，即使是紧张，也能展现出最优美的身姿。
从第一首团歌，到最后的串烧结束。
傅菁练完整整一套，累的直喘气。
她走到studio的角落里，把不知道是谁落在这里的牛仔外套扔到了一边，径直坐了下来。
“咕嘟咕嘟。”矿泉水划过她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与锁骨间的汗水汇合，在奔向不知名的方向前被毛巾阻断了去路。
控制体重加上大运动量的练习，辛苦与劳累的程度，不言而喻。
傅菁放下矿泉水瓶，双手在大腿上按按捏捏，给肌肉做放松拉伸工作。
“呼……”好容易放过了自己的腿，傅菁侧着眼，瞧着空荡荡的studio。
一年多以来，在这间舞蹈房，火箭少女101的11位成员，不知道练过多少次走位，也不知道拍过多少小团综的花絮内容。
而今，空荡荡的一片。
傅菁倚靠在镜子前，疲惫的笑容里多了一丝落寞。
这场事先张扬的分别，终于还是要到来了呀。
慢慢的，傅菁那练完舞蹈的躁动心跳，从每分钟140跳降回了基准线。
傅菁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抓过自己的手机操作了一番。
音响里开始播放一曲并不存在于歌单上的歌曲。
傅菁翻身，找来手持麦。
第一句，第二句，第三句……
舒缓的钢琴伴奏声起，准确地演奏着A大调的乐曲。
简单的双音，伴着傅菁的嗓音一起，开始诉说这个秘密一样的故事。
诉说着，落幕时分的我们，紧紧相拥在一起，享受着这唯一的，独处时刻。
副歌的部分，简单的双音演化为了撕心裂肺的和弦。
一声高过一声，质问着并不存在的救世主。
“Why can't you hold me in the street？”
“Why can't I kiss you on the dancefloor？”
为什么不能？
傅菁的诘问没有不如和弦那么有气势，反而盖上了浓浓的无奈与心酸。
太多问题不能去想，太多问题不能去问。
即使尝试了又怎么样？铁板一块的现实，不是你去踢两脚，就会变得像七彩祥云那样柔软好捏。
“Why can't I say that I'm in love?”
“I wanna shout it from the rooftops.”
我多想站在舞台的中央，向世人宣告我的感情。
然而我不能。
我只能在空荡荡的舞蹈室，唱给自己一个人听。
《Secret Love Song》，Secret……Love Song。
五
当一个人有盼头的时候，不管这个“盼头”是好是坏，它总会让你的日子过得飞快，快到可以忽略季节变换。
傅菁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日历已经翻过了一页一页。昨天好像还在吹和煦的春风，转眼，马上就要迎来夏至。
随着6月20日谢幕演唱会的临近，舞蹈房里见到队友的次数越来越多，在微信上的聊天却越来越少。
对于这场预想之中的离别，大家似乎都三缄其口，平时惯会打破沉默的那几个，也沉默的很。
所有面对面的对话，彼此都心照不宣，把时间点框定在6月20日的期限之内，往后种种，谁也不愿提起。
似乎维持着这种闭口不谈的默契，就可以不用触及这种复杂的离别情绪。
谢幕演唱会过后，11人，桥归桥，路归路。
火箭少女101的招牌，将成往事。
一切的红与黑，到时候就全是自己背着的了。
所谓的“一荣俱荣”，所谓的“一损俱损”，全都变成历史档案里的文物。自己的前途，真真正正是要靠自己去挣了。
会害怕吗？
傅菁不知道别人，反正她对于这样没有把握的未来，心有担忧。
会怀念吗？
会吧，一定是会的吧。
有那么多可以怀念的事，有那么多可以怀念的人。
就连舞台……
谢幕演唱会的场地，最后定在了上海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
第一场演唱会在这里。
最后一场演唱会也在这里。
演唱会的Slogan还是“回到梦开始的地方”。
这是要干什么呀？催泪吗？
好吧，催吧。
反正眼泪也不值钱，对吧？
反正抱团痛哭的场面，早就写在剧本里了对吧？
傅菁倒是很喜欢这样的安排，这样一来，既可以放肆痛哭，然而大家都不会知道，我的眼泪为谁而流。
迷惘、怀念、感伤……所有这些或明或暗交织在一起情感，最后是被一顿火锅给彻底引爆的。
演唱会前的夜排，火箭少女们照例是要练个通宵的。
11人的四面台，光是走位安排，熟悉灯光设备等等，就可以谋杀掉大量时间。
刚过晚间12点，吴宣仪已经经不住喊起了饿。
外卖和奶茶一起送来的时候，小彩虹突然提了个建议。
“不如，明天演唱会结束了以后，我们去吃火锅当宵夜吧。”
“好啊。”附和的声音稀稀拉拉，全都是藏不住的疲惫，但终究是大家都发了声。
“我是说，我们自己准备食材，自己涮……就像2年前那样。”
刚才还在各自休息、玩手机的众人纷纷抬起头。人类不是金鱼，过去的记忆清晰可见——2年前的成团第一夜，在别墅，也是她们自己动手，吃的火锅……
现在不光是官方要谋杀菲林，连团员内部都要不放过自己，开始搞回忆杀了么！
提出这个建议的小彩虹见大伙没有积极响应，又改口，“那……嫌麻烦的话就海底捞好了。”
“不麻烦，我们让工作人员提前准备一下食材，在附近找个酒店式公寓，就行了。”说话的不是队长，而是吴宣仪。
“其实，我本来是想，大家回北京，在别墅里吃一顿的……”小彩虹推了推眼镜，话只说了一半，没有继续往下说。
小彩虹隐去的部分，傅菁倒是可以帮她填上。“吃一顿”后面，跟着的应该是“散伙饭”。
“散伙饭”后面跟着的，则是小彩虹最后没有提出这个建议的原因。
第一，并不是所有人，结束了演唱会的行程以后都会回北京。
第二，那间别墅，早就人去楼空。哪会有人真等到散团的那一天，才把自己的行李往外搬呀。
而不论是“散伙饭”这个字眼，还是那两个原因，恐怕都不是现在的大家想要听到的话。
“那就去酒店式公寓好了，我们等会和工作人员说一下，拜托他们准备一下食材什么的。”鸭队那带着粤语味的普通话特别抑扬顿挫，恰到好处地让大家再次从情感漩涡中抽离出来。
“那我要吃蟹肉棒！给我多买点蟹肉棒！”Sunnee立刻飞奔过来，蹲下身抱住了鸭队。
“你这会腿不疼了？”小七见状揶揄着。
“有火锅吃，我当然就不疼了。”Sunnee做着鬼脸，开始活跃气氛，成功把话题带到了火锅食材上。
“鸭血！”“腐竹！”“羊肉！”“河虾！”“我要麻辣的火锅底料！”
“杨超越你就知道吃辣的。能不能给我们不吃辣的一条活路？”
“那买两个锅底好了！”
“好了好了，别吵别吵，一样一样说，我记一下。”鸭队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
女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有了些许往日里闹腾的模样。
吴宣仪安安静静地待在原来的角落里，嘴里咬着吸管，有一搭没一搭地喝奶茶。
仿佛刚才那个一锤定音，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小彩虹，并且提出有效建议的人不是她。
傅菁搂着杨超越的脑袋，不自觉地把目光聚焦到吴宣仪的身上。
她这算是功成身退了吧？傅菁揣测着。
“鸭血，给我多拿两份鸭血。”傅菁对鸭队“吼着”，生怕她听不见。
“鸭血刚说过了喂。”
“多来几份啊。”
“行行行，你要多少就多少。”鸭队无奈地点头。
傅菁嘴上停了，手里可没停，一路撸着杨超越的头发。
杨超越作势要反抗，被傅菁摁了下去。“父子档”的打打闹闹又引发了一波笑声。
六
不知是否是火锅的功劳。
总感觉悲伤的气氛，没有想象中那么凝重。
演唱会正式换衣服上台前，小七对着镜头喊了一句，“火锅”。
女孩子们也都跟着喊起了“火锅”，把摄像搞得一头雾水。
“我们准备啤酒了吗？”小彩虹临了还问了一句。
“不知道，准备了吧。”Sunnee回过头招呼了一句。
负责统计物资的鸭队站在最前排，根本没听见后面的对话。
“实在不行，梅奔下面有便利店，去买点呗？”傅菁给了主意。
“倒数计时，做好准备，马上升上去了！”导播最后一遍提醒着姑娘们。
身着白色西服的女孩子们站在升降台上，等待“火箭少女101”的最后一次升空。
傅菁定了定神，右手搭在左心室的位置。
终于要来了。
梅奔的音响，这一次比上一次给力了一些。
起码没有出现伴唱音量超过主唱，手持麦没声这些破事。
所以，最后的哭声，是大家都听见了呀。
女孩们的啜泣声，似乎传递到了梅奔的每一个角落。
不过没有关系吧，因为在哭的可不只是她们。
最后一首压轴的曲目，是《创造101》，这首她们以及现场所有粉丝最最熟悉的曲子。
幕布拉开，全场的哭声和尖叫声在音响的帮助下到达了一个高潮。
前奏才走到一半，场边的粉丝已然撕心裂肺。
台上的11人，眼中都闪着泪花。
她们换下了之前炫酷的演出服，统一穿上了《创造101》那标志性的粉色西装。
真真正正，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
“Hello Hello Hey，请给我舞台……”
哽咽的声线，甚至都影响了女孩们的音准。
但是没有人在意啊。
漫天飞舞的花瓣雨，闪亮全场的荧光棒，脚下盛开的花路，五颜六色的灯牌……
鸭队的声音响起，“感谢你们在过去这两年时间里的陪伴，感谢你们为我们创造的舞台，有你们的夏天，真的很幸福！”
11人整齐划一地鞠躬，再鞠躬。
说不出告别的话，那就不说了吧。眼泪垂直落下，也没有人伸手去擦。那一年的夏天真的很美好，能多来几回，该多好呀？
女孩们一直维持着鞠躬的姿势，直到升降台降到最底端的那一刻。
有人站不住，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上。
然而只一个晃眼，就有好几只手伸过来，搀扶住了她。
外场粉丝的喊声，摘下了耳返的她们听得一清二楚。
粉丝在喊，“披荆斩棘天使翼，火箭少女101。”
Sunnee的声音，带上了浓浓的哭腔，“就真的这样结束了？”
孟美岐走过去，一把揽住她，“嗯，都结束了。”
吴宣仪仰起头，试图不让眼泪滴下来，但这一次的她，很不幸，失败了。
小七那大花猫一样的脸上，勉强绽放出了一个笑容，“走吧走吧，我们说好了一会去吃火锅的，快点卸妆啦。”
鸭队把堵在路口的几个女孩往化妆间里推，“快点啦，锅都烧开了，就等我们去了。”
“瞎说。”傅菁接着鸭队的话，“才不可能呢，现在就开始烧，怕是我们还没去，锅都烧干了。”
“锅没干，我干了，行不行？”鸭队从彩虹身边走过，一边走还一边回应着傅菁。
“哎，Yamy，我们准备啤酒了吗？”
“没……吧。昨天你们没提这一茬啊！”
“那让傅菁去买。”杨超越加入进了对话，一开口就是“坑爹”。
“为什么是我？？”
“昨天你说梅奔附近有便利店的呀，你出的主意你去买。”
“我才不去。”
最后的最后，酒的问题还是工作人员帮忙解决的。
鸭队双手合十，拜托着随行的助理，“呐，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麻烦你们啦，谢谢大家两年来的照顾！”
话音未落，又有人红了眼眶。
好容易才把眼泪擦干，紫宁立刻又要翻身去找餐巾纸，“别说‘最后一次’这种话，行不行？”
“对啊，Yamy，好不容易才转移话题，你煽什么情啊。”
“好了好了，我不说，我们高高兴兴去吃火锅。”
“希望这一次别停电。”
“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
女孩们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互相调戏起来，每个人都在尽力缓和刚才的气氛。
明明大家都很累，但精神却比昨天亢奋了许多。不知是因为年轻还是因为离别就在眼前，生怕错过了今天没有下一次机会。
傅菁面对着镜子，突然觉得，今天好像很圆满，即使是没有唱出那首歌，也很圆满。
如果这就是火箭少女的结局，如果这就是我和她的结局，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吧，傅菁想。
因为不论是青春还是爱情，缺了点什么，好像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七
吴宣仪喝醉了。
她似乎特别容易醉。
白白的脸蛋上，抹着两朵酒精带来的红晕，显得比实际年龄更小了一些。
她乖巧地坐在座位上，一有人和她说话，她就笑。
“她喝了几杯？”隔壁的女孩问。
“没数，应该一两瓶吧？”
姑娘们喝的啤酒350毫升一瓶，所以一两瓶，也不过是700毫升的样子。
“emmm……”得到了答案的女孩默默不语，这已经不能叫酒量不好了，这简直和不会喝没两样。
没一会，喝醉了的小小选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勉力站了起来，拿着筷子在空中划出了一道诡异的弧线。
“怎么了这是？”
傅菁第一个发现吴宣仪的异样。
“我要吃鸭血。”
“好好好，给你鸭血，您老人家快给我坐下，买的最多的就是鸭血，管够。”一边的孟美岐赶紧把吴宣仪架住。
旁边的段奥娟抄起吴宣仪的碗，给她捞了好几块麻辣鸭血。
“坐着，乖乖吃。”
“好~”吴宣仪拿起筷子，笑眯眯地盯着鸭血。
“她是不是太累了，一喝就醉。”
“可能吧。”
“谁知道呢。一会等她吃完了，把她扛沙发上去，让她睡。”
“没有，没有。”吴宣仪小脸一冷，“没有醉，也没有吃饱。”
“行行行，没有醉，也没有吃饱。”这经典的醉汉口头禅都上线了，醉不醉的，众人就更确定了。
傅菁手边的啤酒还有多，望了几眼桌对面醉倒的小小选，她拿起一次性纸杯，索性一口气把剩下的啤酒全喝完了。
“哎哎哎，你别喝那么凶。万一你也喝醉了……”小彩虹把剩下的几瓶啤酒往傅菁的反方向一推。
“我可不是吴宣仪，酒量没那么差。”
“酒不醉人人自醉。平时又不是没看见过她喝酒，哪至于这么两杯就倒了。”
小彩虹不听傅菁的辩解，愣是把酒瓶推得更远了一些。
酒不醉人人自醉？小彩虹这个话，好像有点双关的意思啊，傅菁若有所思看了她两眼。
要真如小彩虹所说，吴宣仪又有什么心事呢？
论说资源，她挑大梁的电视剧马上就要在腾讯视频独家播出，说起对未来的担忧，她应该排不上第一号吧。
那么，就是离愁别绪了？
傅菁不敢确认。
面对着大家的时候，吴宣仪总是笑，谁也不知道，她内心里到底有多少挣扎与煎熬。
有时面对着吴宣仪，傅菁甚至会产生错觉。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舞台上光芒四射的吴宣仪，还是总是拿着手机一个人躲在角落的吴宣仪？
傅菁垂下眼，可能都是吧。
她起身，走到吴宣仪的座位旁，把人手里的碗拿走，放到桌上。
随即再把吴宣仪整个人架了起来，缓步移动到酒店式公寓那宽敞的沙发上。
吴宣仪很轻，比傅菁想象当中还要再轻一些。她的脚步也不像一般的醉汉那样沉重。傅菁侧过脸看，吴宣仪的眼睛闪闪发亮。
被看得久了，吴宣仪一抬眉毛，仿佛在用眼神询问傅菁“你看什么呢？”
傅菁笑了笑，到了嘴边的问题，还是被咽了下去。
歌没有唱出口，话，也不用说出口了吧。
吴宣仪也笑了。
月牙似的眼睛，皓白的牙齿，小小的鼻尖，全都倒影在傅菁的眼眸里。
傅菁说，“快睡吧。”
八
其实吴宣仪什么都知道。
从第一次换歌开始，她什么都知道。
那一天，孟美岐拿着歌单惊讶的样子，吴宣仪通过镜子，看的一清二楚。
顺着孟美岐的手指，吴宣仪看到了那首歌的歌名，也看到了傅菁的名字。
是了，吴宣仪是远视眼。
那点距离，对她来说，才是刚好。
《Secret love song》，吴宣仪的手指飞快地在音乐软件里寻找这首歌。
她没有找错。
谢幕演唱会，傅菁，solo曲目……
吴宣仪，她没有会错意。
第二次拿到演唱会歌单的时候。
吴宣仪下意识地跳过前16首歌曲，直接在密密麻麻的阿拉伯数字堆里找到“17”。
换了。
真的换了。
那么……
公司的态度，也很明确了吧。
这一次，她也没有会错意。
4月的那一天，她恰好没有行程，下午到了舞蹈房练舞。
晚上出去吃饭的间隙，傅菁来了。
等吴宣仪再回舞蹈房拿外套的时候，傅菁正在里面跳舞。
吴宣仪等了片刻，就在她准备推门进去的时候，傅菁唱起了那首歌，那首吴宣仪在音乐软件里找过的那首歌，那首曾激起吴宣仪内心深处惊涛骇浪的歌。
傅菁歌声里的诘问与无奈，吴宣仪没有错过。
这一次，她依然没有会错意。
谢幕演唱会前的夜排，吴宣仪的低血糖又犯了。
她刚开始喊“饿”的时候，傅菁就和wjjw申请了休息，还给大家点了外卖，给吴宣仪特别加了奶茶。
喜欢吃鸭血的，也根本不是傅菁，而是吴宣仪自己。
傅菁的这份温柔，吴宣仪怎么可能会错意。
演唱会结束以后，吴宣仪喝醉了。
她看到傅菁到了嘴边的话，却没有问出口。
她听见傅菁说，“快睡吧”。
她闭上眼，真的沉沉睡去。
九
你知道火箭少女101这个组合，和爱情有什么相似之处吗？
吴宣仪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对吴宣仪来说，它们两者，都是一场事先张扬的分别。
傅菁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曾有过宣之于口的勇敢，但事实告诉她，那不过是一无是处的“孤勇”。
吴宣仪也拥有等量的勇敢。
只不过，她没有把勇敢，用在了“表达”上。相反，她不知花了多少心力，才说服自己不要给予回应。
克制，也需要勇敢。
她说服自己，“已失去”比“未得到”更让人难受。
既然明知这朵花会枯萎，不如就趁它还没有萌芽的时候，及早撤退。
而这份说服，几乎花掉了吴宣仪全身的力气。
十
你不愿意种花 ，
你说“我不愿意看见它一点点凋落”。
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避免》顾城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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