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hmere Mafia

【傅宣】门前

建安风谷:

【傅宣】门前


时间线:火箭少女解散3年后,可看作《词不达意》时间线后的延续


预警:无


篇幅:一发完结







“傅菁,傅菁,快醒醒!”




“菁菁?醒醒!”




清冽的女声,从傅菁的耳膜传入她的大脑。




“傅菁……傅菁……醒醒啊!”




女声越来越渺远,像是在空寂荒野中的回响。




现实中的傅菁紧闭着自己的双眼,蹙了蹙眉。




然而梦境中的她,却举目四顾,试图去寻找这声音的源头。




寻,而不得。




再寻,仍然不得。




环顾四周的荒野,迷雾丛生。目力范围之内,除了深褐色的土地之外,唯有白色的浓雾。




傅菁迈了两步,身躯逐渐被白色的浓雾笼罩起来。




“傅菁,傅菁,在这里。”




女声又起。




可是你在哪里?“这里”又是哪里?




傅菁茫然地抬起头,眼前的世界仿佛动画定格场景一般,一帧一帧光速变化着。起先还是荒野,但很快就被雪山、火山、悬崖、瀑布等所有她在末世片里见到过的场景一一替代。




360度旋转的镜头加上毫无意义的抽象定格画面,持续入侵傅菁的大脑。




深不见底的海沟里冒着火星。




高耸入云的山峰,分崩离析。




雪山变成“血”山,而触目惊心的血水,下一秒就被瀑布冲刷个干净。




想吐。




从大脑前庭到脾胃,傅菁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被千斤重锤碾压了一番,所有的器官都在翻江倒海。




她再也承受不住这千钧之力,体内的浊气开始四处乱窜,疯狂地找寻着发泄的出口。




终于,在一片混沌中,傅菁找到了光的尽头。




那是出口么?是的。




傅菁睁开眼,千万公里之外的光,经过空气的折射落在她的视网膜上。




傅菁醒了。







傅菁醒了。




回到现实世界的傅菁,低头审视着周遭的环境。没有白色的迷雾,也没有雪山和火星。




安全带正牢牢将她的身躯固定在座椅中,厚重的绛紫色毛毯则盖在她的双腿之上。




穿着蓝色制服的空姐走到傅菁的身边,询问这位客人是否因刚才飞机的颠簸而感到不适。




“不用,我没事了。”




傅菁下意识地摇摇头,原来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原来只是在颠簸的飞机上,做了一个噩梦而已。




傅菁长出一口气。




大脑前庭和脾胃瞬间感觉舒适了许多。




空姐送上的纸袋,看来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然而面对餐盘上的这些食物,傅菁还是提不起多少兴趣。




“多少吃点吧,等一下不一定有时间吃饭。”




助理阿熠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是了,下了飞机以后,傅菁没有多少时间调整就要进化妆间化妆,晚上还有一档综艺节目的录制在等着她。




“剧本还看吗?”阿熠拿起摊在毛毯上的剧本,“不看了吧?好像有点颠簸。”




“嗯对,剧本收起来吧。”白色的纸上,手写的钢笔字迹,比方方正正的打印体还多一些。密密麻麻排在一起,不晓得傅菁是否还能分清,到底哪些是自己写的笔记,哪些是编剧们精心安排的台词。




傅菁把头靠在椅背上,试图把梦境和颠簸的飞机造成的晕眩感,从脑袋里彻底赶走。




阿熠侧着脸,看着眼前的傅菁。她那苍白的唇色和疲惫的呼吸声,阿熠再熟悉不过。




自从跟着新晋导演查导,拍了根据张爱玲同名小说改编的《花凋》以后,傅菁的星路在她27岁那年终于有了起色。




但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经纪人敏姐不敢,傅菁更不敢。




27、8的年龄像一把悬在她们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催促着她们往前再往前。




从偶像转型演员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加之年龄渐长,若再不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往演艺圈靠拢,难道真的要以27岁的高龄继续当少女偶像吗?




所以当敏姐把一打剧本交到傅菁手上的时候,她没有一句怨言。




当敏姐把她一手送进剧组,又接了无数飞行通告为她保持热度的时候,她没有一句怨言。




她的24小时要用出48小时的效率,一切娱乐与休息都被排除出了日程表,还需要她以交通工具为第二个家,但她也没有一句怨言。




这些都是代价,由她,也只能由她本人来承担。




傅菁仍然保持着闭眼的姿势,没有回应阿熠的问题。




阿熠叹了一口气,叫来空姐,把傅菁面前的这堆食物全部收走。




从剧组请假并不容易,尤其是戏份吃重的女一号。




傅菁只有拿出所有时间赶工,才能做到不拖慢剧组行程,才能从剧组那里请到假期去赶她的飞行通告。




吃饭、睡觉这种“不重要”的小事,早就排不上号,只配和“赶路”一起待在日程表里的角落。




然而,这样的劳累,没有副作用么?




作为傅菁的助理,阿熠心里清楚得很。




不是飞机餐不好吃,也不是枕头不够舒适。可这几个月来,傅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开拍前还明明很合身的服装,如今竟然让她穿出了空荡荡的感觉。




吃的越来越少,胃口越来越差,唇色越来越苍白。




现在的傅菁,靠咖啡提神醒脑,靠药物支撑着营养。




精神状态更是……




算了,阿熠摇摇头。这又能怎么办呢?想红,想火,想维持热度,都是有代价的。




能做的,唯有等傅菁睁开眼,为她送上营养液,再配上一杯咖啡,好让她安然度过今天晚上的节目录制。







事情在傅菁接下了新电影之后,变得更糟了。




在拍完《花凋》之后,敏姐迅速给傅菁安排了一部现代剧。




意图也很明确,那就是拓宽傅菁本人的戏路。她不能总是演年代剧的苦情女主,出色的年代剧越来越难寻,古装和现代剧才是市面上当之无愧的主流。




但这部轻松愉快的现代轻喜剧结束之后,傅菁和敏姐却产生了分歧。




按照敏姐的思路,大热古装IP剧的套餐还没给傅菁点上,怎么可以善罢甘休?况且又不是没有这样的剧本,而傅菁本人的古装也毫不违和。趁热打铁,如果撞上了合适的,真正爆红指日可待。




可是傅菁却坚持要走回《花凋》的路子,这次等着她的,是另一本名著的翻拍。




《伤逝》。




鲁迅先生笔下唯一的爱情小说。




没有任何别的理由,傅菁说,她想演《伤逝》只有一个原因:古装偶像剧以后也会再有,演子君的机会,此生不会再有。




但阿熠知道,在敏姐面前提坦白了这么多年的傅菁,这一次说了谎。




《伤逝》这个故事,说的大抵就是“娜拉出走以后”。涓生与子君的爱情终究在现实与面包面前被击个粉碎。




不觉得和某一段故事特别像吗?




阿熠内心深处隐隐觉得,她窥探到了“天机”。




她不知道敏姐是否了解《伤逝》这部小说,也不知道敏姐是否足够“了解”傅菁。毕竟那个人的名字,已经许久不再被提及。




后来,妥协的是敏姐。以此为理由,阿熠便认定,敏姐是不知情的。不然,她只会更加旗帜鲜明地劝阻傅菁接下《伤逝》。




鲁迅先生的作品一向少有人翻拍,《伤逝》的原片还是80年代的产物。物换星移,观众的审美品位早就天翻地覆。如此沉重而又严肃的题材,加上鲁迅先生那令人生畏的名头……




要是敏姐知道傅菁是“为情所困”,她是坚决不会同意傅菁赌上自己的前程,去拍这样一部前途未卜的文艺片。




现在,敏姐只是沉默。她尽职尽责帮傅菁签到了一个“厚道”的价格,又亲手把她送到了车墩影视基地。




开机仪式上,敏姐亲眼瞧着傅菁和现场所有的演职人员一起上香。




她看见香灰跌落在傅菁的手上。




她看见傅菁伸出手指,轻抚被香灰烫到的肌肤。




敏姐闭上眼,也许下了自己的愿望。




她希望,傅菁不要后悔。







谁也没有想到,傅菁入戏如此之快。




被导演问起的时候,傅菁说自己前期做了许多准备工作。




翻开傅菁的剧本,花花绿绿写满了她自己对于剧本的理解和感悟。




《伤逝》的原文加上注释也才将将1万多字,但关于《伤逝》的研究论文浩如烟海。在进剧组之前,傅菁就让阿熠整理了一些权威期刊上的论文,把歌剧、原版电影、甚至豫剧版本都装进了ipad。甚至连亦舒的致敬之作《我的前半生》,也在傅菁的kindle里安安静静地躺着。




对于傅菁这样的态度,导演和编剧都挑不出毛病来。




谁都喜欢用功的演员,不论演技如何,起码孺子可教。




穿上民国的旧服,傅菁消瘦的身姿,还真有些像每日为三斗米折腰的子君。




小说里,还有一只名叫“阿随”的小狗。为了和小狗培养感情,在剧组搭建的影棚之内,时常能看见傅菁牵着这只小狗散步。




功夫不负有心人,《伤逝》的拍摄进程比导演一开始预期的要顺利得多。




但很快,他们就遇到了第一个难题。




傅菁太瘦了。




按照常理来论,减肥总是比增肥更难一些,所以导演决定把子君与涓生的幸福时光放到后期拍摄。先把子君病危时“骨瘦如柴”的部分拍了,再让演员稍稍增加一点体重,恢复到正常的水准即可完成接下来的拍摄。




万万没想到,傅菁的增肥之路竟那么坎坷。




而更让人吃惊的是,这还只是一系列困难的开篇。




演员的身材还能依靠后期制作糊弄一番,但演员的眼神呢?这可是实打实的,糊弄不了。




所有“幸福时光”镜头里的傅菁,眼中都不可避免带着一种悲悯的情绪。不要说导演了,就算随便拉个路人甲来盯着导演那台监视器,他也不会信眼前这个姑娘正和她爱的男子“你侬我侬”。




是的,镜头下的傅菁是很美。




但这种美,不是导演想要的。它不是幸福之美,不是阳光的,也让人看不到任何希望。




它阴郁,它破碎,充满着宿命感,充满着无力对抗命运的悲。




这样的“幸福时光”毫无说服力。




导演摇摇头,这样的镜头是断然不能出现在电影里的。只有幸福的时候愈幸福,才能让悲剧的结尾更痛彻人心。没有对比,哪里来的震撼感?可偏偏,傅菁演不出这种幸福感。




一开始,导演只是以为傅菁和男主不来电。




叫来傅菁和男主,指导一番以后,导演才了然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




傅菁入戏了,傅菁太入戏了!




她远没有从之前拍摄的场景中走出来。




偶尔在片场休息的时候,她坐在椅子上,望着“子君”养着的那几只小鸡,望着那只叫阿随的小狗发呆。眼神里除了惯有的那一丝悲悯,剩下的就只有疲惫和……和空洞。




现场演员们的冷笑话或者土味情话,只能换来她嘴角的一抹不含喜色的微笑。




绝大部分时候,她就坐着,两只手交叉着,食指漫无目的地在大拇指上摩擦。因为要在戏里干活所以简短的指甲,在大拇指那坚硬的茧子上来回游走。




她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导演静静地看着这样的傅菁,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个会香消玉殒的子君。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阿熠发现了另一个秘密。




傅菁的私人手机,不见了。




那只陪伴了傅菁三年多的私人手机,不见了。




那只手机的样子,阿熠印象很深刻。




最早,那只手机的锁屏是那个人的背影。




后来,变成了傅菁和她的合影。




这只手机,曾经在《花凋》的拍摄现场,无数次“拯救”过傅菁。把她从郑川嫦的噩梦之中解放出来,让她重新做回傅菁。




现在,它不见了。







“什么?你一直做噩梦?之前为什么不说?”敏姐急脾气掩盖不住,一听傅菁的话,立刻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




“我怎么说?”




“傅菁啊,出了这种事,你怎么能不和我说?”




“……”




“如果不是导演找来,我们都不知道你出现了这种状况。”




“……”




电话那头的敏姐气急败坏。




电话这头的傅菁一言不发。




“有多久了?这种噩梦。”




“你是说第一次做这个梦是什么时候吗?还记得我在拍上一部戏的时候……有一次坐飞机去深圳么?”




“从那时候开始的?这已经过去大半年时间了都。”




“不是,那是第一次做噩梦。”




“接了《伤逝》以后,到了组里的第三天晚上,做了一模一样的噩梦。”




“再后来就一直做这同一个噩梦了?”




“对。”




“所以,这个噩梦第一次出现,其实和这个片子没什么关系?我记得那会你都没看到《伤逝》的本子呢。”




“……对。”




“你再详细和我说说,这个噩梦是怎么回事。”




“额,就是我一开始,一个人在荒野上,周围都是白雾。后来地动山摇,眼前的世界就这么崩塌了。一会火山,一会雪山的,全都塌了。有个人在喊我的名字,喊了好几次,我去找她,找着找着就醒了。”




“……”敏姐显然不是心理学毕业的专家,她也说不好傅菁的这个梦到底说明什么问题,但她隐约感觉到,这梦的症结应该不是《伤逝》和子君。




导演以为傅菁是太过入戏,现在看来,这个答案并不一定完全正确。子君的出现,也许只是一个催化剂。




真正的导火索……




“你说你是坐飞机的时候第一次做噩梦的。因为飞机颠簸么?”




“我觉得是……”傅菁的口气有些有气无力,“飞机颠簸得很,我在梦里就感觉到地动山摇了。”




“行吧,我给你找个心理医生。”




“不要!”傅菁脱口而出,“不要,姐,我真的不需要。我知道怎么调整自己的。”




“傅菁啊,找心理医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尤其是现在,剧组都在等你换状态呢……”




敏姐说的并不委婉,傅菁能明白她的意思。剧组的进程每拖一天,那都是一笔巨款。




连续好几天不在状态,傅菁自己知道,导演七拼八凑换了好几个场景,总算是没把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等傅菁的“状态”上。




可再之后呢?其余所有配角的场景都演完了呢?她的戏总得上啊。




“我知道了。”




“姐,心理医生真的不用了,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清楚得很。”




“傅菁,你真的清楚么?”




敏姐的声音比一开始冷静得多,她这平淡无奇的陈述,反倒让傅菁听出了一语双关的味道。




“敏姐……”




“我早就说过了,你的事,我每一桩每一件都要知道。你不说,我自有办法去问。”




“是阿熠?”




“你为什么要接《伤逝》?我再问你一次。”敏姐没有回答傅菁的问题,而是换了一个更棘手的问题扔回给傅菁。




“我……因为我觉得我和子君很像。”




“爱而不得?被现实打倒?被命运左右?”




傅菁说不出话来。




长久的沉默,敏姐也不用再问,她知道,傅菁这就是默认了。




“我以为我能演好子君的,所以才接。”




“谁知道……难关过了,却倒在了容易的地方。”




傅菁的语气中已然带上了哭腔。




“所以现在就是你出不了之前的苦情戏,还一天到晚做噩梦,影响状态了对么?”得到了傅菁肯定的回答以后,敏姐也不再纠缠于原因。接都接了,来都来了,还能临阵脱逃不成?只能帮着她,把她从崩溃的悬崖边上拉回来。这才是合格的经纪人应该做的。




“对。”




“你演《花凋》的时候是怎么出戏的?那可也是个苦得不行的角色。”




“……”




“姐……”




“行了,我知道了。那你现在为什么不用了?”傅菁的沉默更像是一种求饶,求着自己的经纪人不要再追问下去。




“……”




这个问题一样让傅菁无法回答。她要怎么回答呢?因为她鼓起勇气向吴宣仪表达了自己的情感,却没有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所以现在她根本不想提起这个人,更是恨不得回到过去,把在北海道的冰天雪地里表白的自己活活掐死?




这样的答案,傅菁说不出口。真的,就算是面对知道自己一切囧事的敏姐和阿熠,就算是面对自己的姐姐和闺蜜,这话她都说不出口。




所有的避而不谈,所有的诡异沉默,都已经替傅菁把说不出口的话,给表达完整了。




“傅菁,你不想提她,可是你真的忘了她么?”




听到敏姐的问题,傅菁愣住了。




“你不提,她就不存在了么?”




“你的那只手机呢?不是工作用的,私人用的那只,去哪里了?”




“你这样是在折磨你自己。”




“接《伤逝》,你就是在折磨你自己。”




“姐,我……”




“心理医生你也不想要,你是想继续折磨自己下去么?”




“……”




“难过的时候,不能像别的女孩子一样,哭一哭,买买东西什么的吗?偏要接个苦情片来折磨自己,我也是服了你。”




“姐……”




“行了,不废话,你那只破手机呢?找出来。”




“在,手机没丢。”




“你把它给我找出来。过去怎么用的,现在还怎么用。”




“可是……”




“没有可是。”







逃避可耻,也没有用。




傅菁找来充电线,给已经老旧了不少的手机充上电。




压抑了大半年的情绪,最后在那只私人手机开机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屏幕上的两个人,笑的多么自然。




屏幕外的傅菁看着亮起的屏幕,瞬间就湿了眼眶。




按下锁屏密码,012629。




许久不登录的微信,再登进去还需要输入账号和密码。




好在,所有的这一切,傅菁都烂熟于心。




翻开所有的未读信息,瞧瞧最后的接收日期,都定格在春日的某一天。




应该是账号退出登录以后,就收不到新信息了吧?




傅菁一点一点浏览下去,都是些有的没的,翻翻朋友圈,还能看到大家伙这大半年来的更新。




和吴宣仪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小年夜的那天。




傅菁看到她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下方,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一滴一滴,跌落到亮起的屏幕上。




如果你简单干脆地拒绝了我,有没有可能我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屏幕上的文字早被水滴所淹没,但那上面的每一个字,傅菁都能看得清。




如果你说,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在痴心妄想,是不是我会比较好过?




如果你说,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美丽的误会,从头到尾都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真情,是不是我会比较好过?




可偏偏你没有。




可偏偏你不是。




有那么多拒绝的方法,有那么多拒绝的理由,你都没有用。




你只是说,“我们不能”。




于是,我怎么能不肝肠寸断。




傅菁想起了涓生对子君说过的台词,他说,“我已经不爱你了!但这于你倒好得多,因为你更可以毫无挂念地做事……”




吴宣仪说,“我们不能。”




吴宣仪说,“你要好好的。”




泪眼朦胧,终究变成了大雨滂沱。




在时隔大半年以后,淹没了傅菁的这座城。







第二天傅菁的样子吓坏了导演。




傅菁低声下气地去请罪,这哭肿的双眼,怎么着也演不出一个“幸福时光”里的子君来。




导演出人意料地没有骂街。




他只是点点头,就让傅菁坐到一边去休息,自顾自地指挥场务搭景、布置灯光。




阿熠赶忙把傅菁带下去,拿出一堆黄瓜片、柠檬片来给傅菁做冷敷。




“你等等,说冷敷2小时以上,哭肿的这个可以消。”阿熠忙前忙后。




“好,那要不和导演说一下,2小时后开工?”




“嗯……额,也不一定吧,之前没试过。”




“你到底行不行?”傅菁埋怨了一句。




“是谁昨天哭成狗,还怪我?”眼睛虽肿,但看上去傅菁心情不错,阿熠赶忙接着和她打趣下去。要知道,这可是这位小祖宗开机以来第一次有了怼人的兴致。




“还怪我?要不是你去给敏姐通风报信,至于我后来被她骂,又哭成狗么?”




“你哭成狗,是被敏姐骂的?可别了吧,你能因为这个哭就有鬼了。”




“我是为什么哭的,你又知道了?”




阿熠手上一顿,到了嘴边的话,愣是给咽了下去。刚才空气中弥漫着的欢快因子,转了个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别怕呀,你不就是想说,我是因为吴宣仪哭的么?”阿熠的小心翼翼,傅菁哪有看不穿的道理,她自顾自接着话头继续说。




“这不是……不好提么。”




“没什么不好提的。”傅菁轻声说道,随即她又自己重复了一遍,“真没什么不好提的。”




“那我可不敢,你那个私人手机都不用了,微博小号也没见你上。我们还敢提她?”




“哎呦,你们还知道我微博小号?”傅菁倒真是第一次知道这一茬。




“废话。”




“现在没事了。”傅菁变戏法一样从自己的裤子口袋把旧手机掏了出来。




“我想通了。”




“额……你想通啥了?”




“没啥。”




“没啥又是什么鬼,八卦讲到一半就停,你这真是……”




傅菁瞪了一眼阿熠,“什么八卦,又不是八点档,反正我想通了就行了。”




“你别乱动了,敷上了,冰块掉了我不给你捡啊。”




“好。”




傅菁真的一口答应下来,也真的伸出手自己扶着毛巾,保持着仰天长啸的姿势差不多2个多小时。




等阿熠走开的时候,傅菁对自己说,“我要好好的。”




她握了握拳,又给自己打了一遍气,“我要好好的。”







傅菁想通了什么,最后也没有告诉阿熠和敏姐。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伤逝》的拍摄很快回到了正轨,“幸福时光”里的子君,也真的很幸福。




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同组的男主角问傅菁,是怎么把状态凹过来的。




傅菁把嘴里的青椒肉丝咽下去,慢悠悠地说,“因为我突然觉得,子君是不后悔的呀。”




即便子君香消玉殒,但她应当仍然是不后悔的吧。




男演员若有所思。




傅菁又接上了一句,“什么叫不后悔,在我看来,就是时光倒流,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会这么选,这就叫不后悔。”




“而且,他们俩,也是幸福过的。并不能因为最后结局的不幸,就否认曾经的美好吧?”傅菁说完这句话,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肉丝。




子君是输给了现实,是输给了注定的命运,可她唯独没有输给自己。




傅菁闭上眼,舌尖上微带着些辣意的肉丝在跳着舞。




她嘴上说的是子君,心里念着的毫无疑问是她自己。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不愿意遇到吴宣仪?




愿意。




那便是再给一次选择的机会,仍然会义无反顾,在熙熙攘攘的飞机场,牵起她的手。




仍然会在那个夏天,哭着、笑着,将她拥入怀里。




仍然会因为站在她的身边而窃喜,仍然歪着头把自己的目光温柔地投向有她的地方。




仍然在她也茫然无措的时候借给她肩膀,仍然选择把手里那朵最鲜红的玫瑰送给她。




我仍然会做出选择,在冰天雪地的冬天,在她想去的地方,把自己的心声一字不漏全数告诉她。




我,我们,输给了现实,输给了宿命。




也只输给了现实和命运而已。




所以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也没有什么必要刻意避之不提。




吴宣仪,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有的不应该只是心痛和沉默。




还应该有快乐、甜蜜、感激、心动……




即使没有happy ending,也并不意味着悲剧收场,对吧?







吴宣仪的生日在1月26日。




这很不好。




因为总和过年撞上。




今年的1月26日格外不幸,撞上了大年初五。




那可是个迎财神的日子。




这样一来,满天的烟花是送给财神爷的还是送给吴宣仪的,可就分不清了。




傅菁在0点,准时给吴宣仪发了生日祝福。




用的是她那个私人手机。




很快她就收到了吴宣仪的回复。




吴宣仪说,“谢谢”。




傅菁把手机扔到一旁,却没想到它很快又响了起来。




还是吴宣仪的微信。




她说,“新年你也要加油哦。”




傅菁没有回微信,她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又刷了一会微博,迷迷糊糊间就睡着了。




那天晚上,她又一次做了那个梦,那个在飞机上做过的噩梦。




梦里还是一样的天旋地转、地动山摇。




但这一次,她终于听清了那个呼唤她的女声。




她找到了那个女声的源头。




她听到那个无数次将她从噩梦中拯救过来的女声,轻声说道:“你要好好的。”




梦里的傅菁对她说,“我们没有在一起。”




女声回复她,“但这没关系,对吧?”







我多么希望,有一个门口。




早晨,阳光照在草上。




我们站着,扶着自己的门扇。




门很低,但太阳是明亮的。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顾城《门前》




我们没有在一起。




但这没关系。




我们只是站着,我望向你的眼眸。




你笑着回应。




这样就很美好。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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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想到的三部曲,现在终于写完了。


《门前》《避免》都是来自顾城的诗歌。


原先还有一首诗,也想拿来做标题,可惜没有合适的梗。


一个人,必须有太阳。——顾城《我喜欢在路上走》


于是这个三部曲,就少了一首顾城的诗歌,换了我喜欢的歌曲《词不达意》。


半年前放下,是因为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现在写完,是因为有了想要表达的内核。


关于勇气,关于爱是克制,关于短暂的美好要怎样去看待。


还有很多想说的话,还有很多想听的歌。


《袖手旁观》《虎口脱险》《心动》……等等等等。


但不知道何时才能江湖再见。


感谢每一位看到这里的朋友,感谢每一位评论者。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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